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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萨斯葡萄酒庄的记忆

       孚日山脉永远是那样的充满激情。
  因为山脚下的阿尔萨斯,给了它激情的想象。
  当年,都德用他的小说《最后一课》,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作了一次关于阿尔萨斯的启蒙。
  于是,在科尔玛的埃塞尔先生家的酒窖里,可以发现洞岩的墙壁上有着蜡烛的灰烬。埃塞尔动情的说:“当年科尔玛人不顾纳粹的子弹,躲在酒窖里看都德。”

  50年前的烛迹,在讲述着阿尔萨斯的精神。而半个世纪从后的这个秋天,我发现当年的激情和理想,早已融化在雷丝丽中而变的更浓更醇了。

  从巴黎开往阿尔萨斯的火车,只在科尔玛仃留三分钟。当火车开启车门时,我忽然发现,整节车箱里,竟然只有我一个人在科尔玛下车。

科尔玛的灵魂是渗透在它的历史之中

  科尔玛位于阿尔萨斯西南面的莱茵河与孚日山脉之间,是法国距德国最近的-个小镇,几乎就座落在法德边境上。

  在历史上,科尔玛曾经几度易主。最早科尔玛属于阿勒曼王国,直到1648年才成为法国的一部份。1870年普法战争中,拿破仑的侄子,路易拿破仑三世与普鲁士开战,结果法军大败,拿破仑三世成为普军俘虏,科尔玛又被割让给俾斯麦帝国.近50年后,才重新回归法国。而一战和二战期间,德国人又二度占领科尔玛。尤其是二战时,科尔玛己被纳粹列为德国的一个行政区。德军的许多元帅和将军纷纷在科尔玛置地购屋,隆美尔在科尔玛的一处豪宅就建在孚日山脉的-片葡萄园里,希特勒更是将他的前沿指挥中心从柏林移到了科尔玛。所以,科尔玛成为二战中,法国东北部地区保存最完好的一个小镇。仅有的几次轰炸,也是美军投下的炸弹。尤其是战争末期,德军进行疯狂报复,将炸弹雨点般的投向阿尔萨斯的盟军。阿尔萨斯的斯特拉斯堡和洛林都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却唯有科尔玛幸免于难。

  对阿尔萨斯最初的认识,缘于我早年读过的那篇都德的《最后一课》。那己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记得我还朗诵过《最后一课》中最后的那段著名段落:

  “……忽然教堂的钟敲了十二下,祈祷的钟声也响了。韩麦尔先生站起来,脸色惨白。我觉得他从来没有这么高大。

  ‘我的朋友们啊,’他说。
  但是他哽住了,他说不下去了。
  他转身朝着黑板,拿起一支粉笔,使出全身力量,写下一行字:
  ‘法兰西万岁!’”

  很多年后,当我坐在开往阿尔萨斯的火车上,都德这个我后来并没有读过他太多作品的作家,竟一下子让我觉得亲近了起来。望着窗外层层叠叠起伏不定的山峦,仿佛有了一种时光倒流的味道。而更让我兴奋和惊奇的是,火车上的一本旅游指南,竟清楚的写着都德的《最后一课》,就是取材于科尔玛。

  于是,当我走出车站,遇见前来接我的埃塞尔先生时,问的第一句话,竟然就是都德的《最后-课》是否真的就发生在科尔玛。

  埃塞尔沉思片刻后说,在科尔玛,几乎每家人家里都有过《最后一课》的故事。而埃塞尔的爷爷老埃塞尔的故事,至今都让科尔玛人觉得骄傲。

  1914年,第-次世界大战爆发,继普法战争后,德国人再次入侵阿尔萨斯地区。那时的老埃塞尔先生还是个学生,就跟《最后一课》里的那个小佛郎士一样,整天贪玩不用心上课。几十年后老埃塞尔清楚的记得,当德国人占领他们的村子时,老师依旧在上课。后来坦克开过来了,炮管伸进了教室的窗户。这时,讲台前的老师就跟都德笔下的“韩麦尔”一样,勇敢的带领全班同学高呼“法兰西万岁。”当时年仅+几岁的老埃塞尔,目睹德国人将老师抓走时,一种使命和责任在他幼小的心灵中油然而生。

  这种使命和责任使得老郎塞尔在20多年后也成了一名教师。1943年,德军再次入侵科尔玛,老埃塞尔生平第二次经历《最后一课》。而这次他不是“小佛郎士”而是“韩麦尔”。当纳粹冲进学校驱赶学生时,老埃塞尔依旧带头高呼“法兰西万岁。”

  他通知学生,第二天到他家的酒窖里继续上课。
  埃塞尔告诉我,为了把一个学期的课全部上完,他爷爷让26名学生全部吃住在他家的酒窖里。靠着蜡烛上完了2个月的课程。

  埃塞尔带我走进了他家的那个酒窖,在一面斑驳的墙上,我看见了一道道黑色的灰烬。埃塞尔说:“这就是当年点蜡烛留下的痕迹。”

  如今的科尔玛,就象是一幅画。这个小镇筑在水域之上,是一个被池溏和河流裹着的小镇。有人说它是小威尼斯,但我却感觉它不像。它远没有威尼斯喧闹,却有着威尼斯没有的寂静和安宁。威尼斯的水是永远流动着的,而科尔玛的水却是静止的。威尼斯的水是渡船用的,科尔玛的水只是摆设,是一道风景。威尼斯没了水就沒了灵魂,而科尔玛的灵魂是渗透在它的历史之中的。

  科尔玛是个中世纪的小镇,因为大部份地方没有经历过战争的炮火和轰炸破坏,很多教堂和修道院都得以完好的保存了下来。比如以圣坛画而著名的伊瑟罕修道院,己被法国政府列为法兰西最值得一看的建筑。当然,为它赢来这份荣誉的,则是16世纪法国著名的宫廷画家吕内瓦尔德的那幅价值連城的圣坛画。这幅画以浓郁的色彩和强烈的宗教概念,表现了伟大的基督精神。绘画四周被双层的镶板所环绕,镶板上全都涂着金黄的颜色,由此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光泽,使得画中所有人都栩栩如生的凸現了出来。尤其是十字架上受难的基督低垂着的头颅和边上魔鬼忘形的得意,被画家刻划的入木三分淋漓尽致。几百年前的画作,如今看来却象是刚刚完成。那精致的笔触流动的情感,跃然于画中而令人难忘。这幅画被誉为有史以来最具震撼力和最唯美的宗教作品。龚古尔在给雨果的信中写到:“对基督徒来讲,吕内瓦尔德的圣坛画跟圣经一样重要,而藏有此画的伊瑟罕修道院也因此名扬天下”

  在伊瑟罕修道院对面,有-座名为圣马丁的教堂。跟伊瑟罕修道院一样,同样是因一幅画而名扬世界。科尔玛16世纪最著名的画家尚弋尔的《玖瑰丛中的玛多娜》便悬挂在圣马丁教堂。这幅无价之宝当年曾被纳粹元凶戈林搬到柏林他的家中,直到1953年,画作才又回到科尔玛。

  《玫瑰丛中的玛多娜》笔触轻快色彩明亮,整幅画漾溢着阳光和生机。少女多情的神态和充满着美丽向往的样子,被尚戈尔表现的自然而生动。画作高悬在圣马丁教堂唱诗班的位置上方,据说这是尚戈尔的要求。尚戈尔在创作此画时,他内心便希望被宗教戒规压抑着的少男少女们,都有一份阳光明快的心情。画作完成后,他特意指定,就悬挂在唱诗班的上方,好让那些唱诗的孩子们,能感受到-点大自然的轻松和愉快。

  后来,法国著名的艺术史家丹纳,在他的《艺术哲学》一书中,提到尚戈尔时说:“《玫瑰丛中的玛多娜》对世界最大的贡献,在于尚戈尔开启了那个年代紧锁着的人性之门。”

  狄德罗在游历了科尔玛后,在他著名的《沙龙笔记》中写到:“科尔玛因太多的绘画,所以它自已也变成了一幅画。”

  科尔玛除了这些艺术品闻名于世,真正让它享誉世界,还是座落在这个小镇上的那些顶级的酒庄。所以阿尔萨斯之旅,科尔玛的酒庄是不能错过的。在走马观花科尔玛镇的一些艺术作品后,我开始了阿尔萨斯的酒庄之旅。

沃夫贝热酒庄

  按照事先的安排,我第一个造访的是著名的沃夫贝热酒庄。
  沃夫贝热酒庄可以算作是阿尔萨斯地区的元老级家族了。从1435年至今的700年间,这个被当地人称之为“葡萄酒风向标”的酒庄,一直是阿尔萨斯葡萄园历史文化的辉煌和荣耀。

  沃夫贝热酒庄位于孚日山脉东南侧的那片翠绿茂盛的樟树林中,在樟树林里种植葡萄,是从奥匈帝国统治时期开始的。当时有位德国葡萄酒专家发现,用在樟树的气息中培养出来的葡萄,酿制出的葡萄酒的酒体会十分的强劲和干烈。当时德国人特别喜欢喝这种气味的酒,于是,孚日山脉附近便开始大量种植樟树,这种开发的后果一直影响到今天。如今,几乎所有靠近孚日山脉的葡萄庄园酿制的酒,大都酒体都很干烈刺激一。

  德努先生是当今沃夫贝尔酒庄的主人,他没有像别的庄园主那样,请我在酒窖里品酒,而是把我带到了一间挂满了照片和物品的房间,看上去像个陈列室,一问果然是他们沃夫庄园的历史博物馆。

  博物馆里最醒目的是一张彩色的家族族谱,上面清清楚楚的列着1425年他们祖先的名字以及当时葡萄园的平面图。德努指着在1902年那一栏中的那个叫德兰的人说,这是他的曾祖父,而他们的记忆便是从曾祖父这一辈开始的。

  早在普法战争时,阿尔萨斯便被德国划入了版图,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阿尔萨斯才重归法国。德努说,他的曾祖父十分的爱国,有一个细节至今说来都令人十分感动。当时,他的曾祖父在出口的葡萄酒上,都要制作二个商标,一个是德文,还有一个是法文。而贴着法文商标的酒全都藏在秘密的地窖里。他曾经跟他的儿子说,这酒一定要存放到阿尔萨斯回归法国那一天才能拿出来。后来,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法军的胜利而结束后,德国被迫将阿尔萨斯归还给了法国。老人则将历年珍藏的900瓶贴有法文商标的好酒装好了车运去巴黎,他要让法兰西人尝尝一个老人的佳酿。

  德努曾祖父的这段往事早已成了法国历史上的一段佳话。1965年,戴高乐将军在给德努的祖父颁奖时,再次提到了这段往事。将军对德努的祖父说:“你和你的父亲都是法兰西的伟大爱国者。”

  那么,戴高乐为何要给德努的祖父颁奖呢,这里又引出了德努对家族的另一段记忆。
  德努的祖父叫贝萨尔.德努,从1932年起便担任着科尔玛镇的镇长。这个镇长可是非同小可,当时的科尔玛以生产著名的葡萄酒而享誉全欧洲,贝萨尔除了自己酒庄要管,更要分担整个科尔玛地区的酒业运作。1940年10月,德国人占领巴黎。与此同时,再次轻而易举的占领了阿尔萨斯。就在德军进驻科尔玛的前一天,贝萨尔便辞去了科尔玛镇长的职位,他说他不愿意在德国人的占领下工作。

  进驻科尔玛的德军早就知道贝萨尔是科尔玛的镇长,没想到当他们来到科尔玛时,贝萨尔却不干了。为此德国人恼羞成怒,他们把贝萨尔吊起毒打,一定要让贝萨尔答应跟德国人合作,贝萨尔对德国人说:“打死我好了,或者送我去奥斯维辛。”

  后来,碍于贝萨尔的国际名声以及一位德国军官突然想起他的父亲当年曾经在这个叫贝萨尔的法国人家里住过,并向他讨教过葡萄种植的技术。于是,德国人便放了贝萨尔。

  1945年二战结束,这年的2月7日科尔玛被戴高乐的自由法国的战士和美军解放,2月8日,贝萨尔又走马上任了。他说我是为法国人服务和工作的,2月8日这天,所有科尔玛的人全都走上了街头,他们鼓着掌并高唱马赛曲,欢迎他们的镇长贝萨尔回到了他们的身边。

  1965年,戴高乐将军亲临科尔玛,为贝萨尔颁发了法兰西荣誉勋章,表彰他在战争期间对祖国的忠诚以及在战后为人民所做的杰出贡献。

  有趣的是,戴高乐将军还专门前往沃夫贝尔酒庄的地下酒窖,他说早年他在英国时,便听说了贝萨尔父亲贴法文酒标的故事,今天要特地来拜见一下这个英雄的地方。

  在沃夫贝尔酒庄的博物馆里,我看到一张戴高乐将军亲自在为贝萨尔挂勋章的照片。
  博物馆里的另一张照片同样吸引了我,一位老人在德努的陪同下,参观酒庄。这位老人叫维尔特,是当年奥匈帝国最后一任国王。这张照片是2000年9月8日拍的,当时这位96岁的老人是特意从美国飞来拜访德努的。

  德努跟我讲述起了老人和他们家族的故事:“早年,维尔特是我们家的常客,因为当年他的父亲老国王最喜欢喝我们家族酿的酒。当时才10来岁的维尔特,便每个周末都跟着父亲到我们家来。后来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了,阿尔萨斯回到了法兰西,但奥匈帝国的这两位父子国王依旧如故,照样来家里喝酒打猎。”

  德努说,他的曾祖父开始是因为惧怕得罪了他们才和这对奥匈帝国的国王父子开始交往的。但在交往中,他却被这对父子平易近人的态度而感动,他们不仅在酒庄里玩,有时碰到采摘季节,老国王便叫儿子一起参加采摘,还让他跟工人们一起压榨葡萄。

  1939年秋天,葡萄还没有采摘,维尔特陪着他的父亲,也就是当年的老国王又一次来到了沃夫贝尔酒庄。当时老国王已经六十多岁了,他和过去来时一样,总要先到酒窖里跟巴尔哈蒂的曾祖父一起喝上几杯,然后便来到一望无际的葡萄园散步。这天老国王让儿子给他在酒庄里拍了很多照片,唯一的例外,是这次没有住在酒庄里,在他做完这些事情以后,他便将一封信交给德努的曾祖父,然后便告辞了。

  曾祖父打开信,原来这是一封以奥匈帝国国王名义写给德军的信,恳请他们保护好这个酒庄以及这片葡萄园和主人,因为这是他的产业,只是暂时请这几个法国酒农帮着料理。

  在给德军的这封信里,还夹着一页写给他的一封短信,感谢他这么多年对国王一家的热情接待,同时告之他们,战争已经逼近了,请他们多多保重。



  果然,三个月后,德军便越过孚日山脉,占领了阿尔萨斯和络林。万幸的是,科尔玛的德军指挥官竟也是个出身于葡萄酒世家的人,天生对葡萄酒有一种热爱。后来有传说,他是主动要求到科尔玛来的,因为他知道科尔玛的酒好,作为一个曾经的酒农,驻守在葡萄园里,那可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因为这位军官的到来,使得德努的曾祖父没有机会拿出这封信,但他却把这件事告诉了家族的所有人。就在他临终弥留之际,他最后的嘱咐便是请家族的人,日后有机会再见到老国王或者他的儿子,一定要替他谢谢他们。而与此同时,在美国威斯康星州的一栋豪宅里,响起了同样的叮嘱。

  病榻上当年的奥匈帝国第七世国王对他的儿子,奥匈帝国的末代国王维尔特说:“一定要代我再去一次科尔玛,去看看沃夫酒庄和他们的家族,谢谢他们。”

  2000年,维尔特终于时隔半个世纪再次来到了沃夫贝尔酒庄,让他感慨的是,虽然他的同辈人都已经过世了,接待他的是他的孙子辈德努,但是当年的那份情感依旧在后辈们的心中漾溢了出来。

  德努先代表他的曾祖父以及祖父和父亲向维尔特先生表示感谢,随后将当年的一封信交还给维尔特,老人手捧信笺触景生情,热泪盈眶。

  这就是沃夫贝热酒庄的记忆,虽然我没有在这儿喝一口酒,但这段故事却比任何一款酒都要来的浓烈和有味。

  德努告我,科尔玛的几乎每一个酒庄,都有一段二战的情节。他建议我去附近的一个叫佛纳的家族酒庄,说我一定会感兴趣。

  佛纳家族酒庄就在沃夫贝热酒庄的边上,从沃夫贝热酒庄的葡萄园一直走下去,翻过一座山坡,就进到了佛纳家族酒庄的葡萄园。

佛纳家族酒庄

  我没有从葡萄园里走,而是选择了穿过小镇的石子路,绕过一条差不干枯了的河,然后再走过一个教堂和一个高耸着纪念碑的广场,站在广场中央,便能看到佛纳家族酒庄了。

  我之所以选择这条路,是因为前来接我的佛纳家族酒庄的庄园主佛纳先生建议的。这里在二战期间,是科尔玛唯一遭到严重破坏的地方,盟军和德军在阿尔萨斯的最惨烈的一次激战也发生在这里。当时这里是阿尔萨斯德军司令部,所以美军曾对这里连续轰炸了五天。而德军在最后撤离时,对已被美军占领的这个村落再次进行了轰炸。所以,战后这儿有一半的葡萄园被夷为平地,3/1的居民死于战火。在广场中央的纪念碑上,雕刻着一组反映当地酒农在战后重建家园的雕像。

  佛纳说:“我只要路过这里,便会想起我的祖父鲁拉.佛纳。祖父不仅仅在战后让我们自己的家族起死回生,更是拯救了整个科尔玛。”

  因为希特勒一直认为阿尔萨斯是德国领土,当德军在二战期间占领法国后,希特勒特意选择在维希,当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时,德国人签署投降文书的法国南方小镇,并让当年的法国贝当元帅写下了投降书,希特勒特地让贝当在投降书上写下将阿尔萨斯和络林还给德国的条文。

  为了真正让阿尔萨斯彻底成为德国的一部分,希特勒下命令阿尔萨斯所有青壮年都必须参加德军。1940年,驻阿尔萨斯的德军将司令部搬迁到科尔玛,然后便开始了疯狂的征兵活动。年富力强的鲁拉.佛纳当时已是佛纳家族庄园的庄园主了,但是依旧逃脱不了上前线的命运。1940年9月,他被迫穿上德国军服开赴波兰前线。

  佛纳说,当年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家里人甚至都抬不起头来。有人骂他们是德奸,但是真的没有办法,如果不去参军,父母便通通要被送到集中营,许多人都是为了家里老人才不得不走这条路的。

  就在盟军发动诺曼底登陆的第二天,鲁拉.佛纳奇迹般的回到了科尔玛。原来他从波兰前线的冰天雪地里逃了回来,回家的代价是一条右腿因冻僵而坏死,不得不截除。

  战争终于结束了,在被美军和德军的轮翻轰炸后,科尔玛成了一片废墟。许多科尔玛人开始背井离乡,这些靠葡萄和酒生活的人,已经失去了他们赖于生存的基础。这时谁也不会想到的一件事发生了,鲁拉.佛纳装上假肢出现在了自己家族的土壤上,他带着酒庄里的十几位酒农,翻土下种,垦耕葡萄,每天他的假肢因剧烈运动而磨损伤口,疼得他两眼直冒金星,有时会一时失去知觉昏过去,但他醒来后立刻又坚持站立起来。

  鲁拉.佛纳的行为彻底感动了科尔玛的全体酒农,他们纷纷放下行囊,回到了葡萄园里。

  佛纳带我来到一片尚未采摘完毕的葡萄林中,这是阿尔萨斯最具品质的雷司丽葡萄,这就是当年佛纳的祖父鲁拉.佛纳支撑着一只假腿,亲手栽种下的品种。如今半个世纪过去了,这片葡萄林每年都为佛纳家族结出丰硕的果实,而由它酿制的白葡萄酒早已是阿尔萨斯的极品酒了。

  二十年以后,1966年佛纳的祖父鲁拉.佛纳病逝于科尔玛。在葬礼上,一位德国人向老人三鞠躬,然后便掩面而泣。

  原来这个德国人参与了当年在科尔玛的抓壮丁行为,他说鲁拉.佛纳就是他们那个班抓走的,而且他和另外几个德国兵还端着枪威胁正在竭力反抗的鲁拉.佛纳说:“如果你不去,那你的父母就要代替你去了。”

  战后,这个德国兵遭到赦免,他回到家乡德累斯顿,却发现妻子和女儿被美军飞机炸死了。切肤之痛让这个德国兵良心发现,并反思起自己的行为。于是,他又返回他曾经呆了三年的阿尔萨斯,他觉得只有用行为换取法国人的原谅,才能真正洗清自己的罪恶,而当他后来看到当年被他押解过的鲁拉.佛纳竟拖着一条假腿在种植葡萄,德国人彻底的被感动了。好几次他想去找鲁拉.佛纳,但都没有勇气前往。二十年里,他在当地的一所小学教授德语,而当他得知鲁拉.佛纳病逝后,他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向佛纳家族坦白他的身份,并要在他们酒庄当一名酒农。

  佛纳家族的所有人都原谅了德国人,并高兴的欢迎他成为他们家族的一员。后来德国人成了佛纳家族酒庄著名的酿酒工程师,他用德国葡萄和法国葡萄相互嫁接,酿制的一款甜白酒为佛纳家族酒庄赢的无数的荣誉。

  1998年,在英国王太后100岁生日庆典上,细心的人会发现,有一款来自法国的白葡萄酒深得老人的欢迎。她在接受达官显贵的生日祝福时,手上举着的就是这款法国阿尔萨斯科尔玛伊吉尔酒庄生产的酒。而5年后,英国女王玛格丽特.伊丽莎白二世登基50年纪念,女王竟跟她母亲一样,这款伊吉尔酒庄的酒也在她的庆典酒单中。

  由此可见,阿尔萨斯伊吉尔酒庄的荣耀和显赫了。于是它成了我在阿尔萨斯采访的第三个酒庄。

阿尔萨斯伊吉尔酒庄

  不巧的是伊吉尔酒庄的主人们都不在科尔玛,代表他们出来接待我的,是在伊吉尔酒庄干了三十年的大管家郎先生。

  郎先生说,家族里的人如今都在英国约克裙度假,只有他留守在这儿照看,而三天之后,他也要飞往英国,因为丘吉尔的家族要为丘吉尔筹划诞辰120年纪念活动。郎先生说,从丘吉尔第一次当首相起,这两个家族的人就开始成为好朋友了。

  郎先生带我来到一个古老的酒窖,走进去才发现原来这是个酒的博物馆。除了许多不同年份的酒具和橡木桶外,还陈列着许多名流送的礼物。有一封信被框在一个框架里,走近一看,才知这是丘吉尔的亲笔信,信中大致意思是说:“欧洲战争快胜利了,这时又想起你们的酒了。快把酒准备好,战争一结束,我就要喝。”

  其实,早在丘吉尔1915年任英国海军大臣时,便与伊吉尔家族有了来往,而在“加利波利半岛”战役失败后,引咎辞职的丘吉尔干脆渡海来到了伊吉尔酒庄休生养息,一呆就是三个月。就在这三个月里,丘吉尔真正喜欢上了伊吉尔酒庄的酒。临走时,丘吉尔特意带走了一百箱当年最好的白葡萄酒送给当时的维多利亚女皇。也就是从这时起,英皇室开始了喝伊吉尔酒庄的酒的传统。

  在伊吉尔酒庄的记忆中,还有一段是关于只爱美人不要江山的英王爱德华八世的故事。

  1938年,爱德华八世爱上了离过三次婚的美国人辛普森,当爱德华放弃王位远去他乡时,意外的收到了伊吉尔酒庄送来的100支1935年份的雷司丽白葡萄酒。在后来他的传记作家韦斯特尔写的《美人奇遇》中,有过这样的描述:“在许多个夫人已经熟睡的夜晚,公爵会在月光下喝着伊吉尔堡的雷司丽酒,品味这款跟英国有着千丝万缕情结的酒。没有人说得清楚他此刻的心境,是后悔还是兴奋,只有这款法国的酒能释怀他此刻的一切……”

  1940年,德国人占领了阿尔萨斯,在伦敦大轰炸的日子里,丘吉尔没有忘记伊吉尔家族,他亲自派出军事五处的人来酒庄,请他们全部到英国去。但是法国人却坚持要留下来,庄园主对来接他的英国情报人员说:“你回去告诉丘吉尔,我要走了,以后谁再给他酒喝呀。”

  丘吉尔没有迎接来伊吉尔酒庄的人,却收到情报人员带回来的丘吉尔最喜欢的500瓶酒。伊吉尔酒庄庄园主在给丘吉尔的信中说:“这些酒都是用那年你一块儿采摘的葡萄酿的酒,藏在地窖里,因为我知道你喜欢,你说让我藏在酒窖里,但德国人来了一定会发现的。我人就在不来了,因为还要为你酿酒,但愿这些酒能送到你的府上,让你那些英勇的小伙子喝了酒上天去狠狠的打德国人。”

  丘吉尔将这500瓶他喜欢的酒全部交给了皇家空军,当时正逢皇家空军的飞机跟德国人在伦敦上空激战的时刻,所有参战的飞行员都象征性的喝一口伊吉尔家族的酒,然后飞上蓝天,去保卫伦敦。而战后,一些退役的飞行员特意来到阿尔萨斯寻找伊吉尔酒庄,当庄园主听说是因为喝了丘吉尔给他们的酒而喜欢上了伊吉尔时,庄园主感动的把这些小伙子们全部迎进了酒窖,让他们自己拿酒。

  后来,这些退役的飞行员都成了伊吉尔酒庄的常客,许多人专门从事起了伊吉尔酒庄的酒在英国甚至欧洲的贸易。

  在伊吉尔酒庄的酒窖里,我看到了一个至今为止还在用的世界上最古老的橡木桶。橡木桶上刻有1715年的字样,郎先生介绍说,这是家族的祖先在法国大革命后从一个教堂里买过来的。现在橡木桶上有个族徽,族徽上还刻有一行“圣卡特琳娜”和“至高无尚的女皇”的字样,郎先生说“圣卡特琳娜”就是圣母玛利亚的意思,而“至高无尚的女皇”是谁则无从考察。有意思的是,伊吉尔酒庄如今健在的最年长的一位长者,便是当年二战中向丘吉尔和皇家空军献酒的那位庄园主93岁的杜勒鲁先生。他每年的生日,家族的人都会围坐在这个古老的橡木桶边上,这时大管家郎先生便会从酒窖的一间密室里,取出一瓶珍藏着的1834年的酒,交给杜勒鲁先生,老寿星亲自打开酒,为每一个前来为他祝寿的家族成员倒上一小杯酒,当他接受完大家的祝福后,他开始致词了。

  致词很短,而且内容年年都一样,是围绕这瓶酒说的,郎先生能一字不漏的背出每年老寿星的致词:“我们喝的这瓶酒迄今已更换过五次国籍了,1834年,它是法国酒,到了1870年的法德战争后,阿尔萨斯成了德国领土了,这酒自然也就变成德国酒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法国人夺回了阿尔萨斯,德国酒又成了法国酒,然而好景不长,1940年德军占领阿尔萨斯,刚贴上去的法国商标又被德军撕掉了。好在这回只在德国呆了短短的五年,终于彻底回到法兰西了。”

  虽然每年都唠叨这几句话,但郎先生和所有参加生日晚宴的伊吉尔家族的成员都明白,老寿星的寓意是让他们不要忘记历史。

  结束了在伊吉尔酒庄的采访,一天也快过去了,绚丽的夕阳弥漫在孚日山脉起伏不定的山峦间,远远望去,如一条彩带缠在了半山腰,而山坡上那绵绵不绝的葡萄园则在晚霞的衬映下,绿色和红色交融出一幅迷人的画卷。

路易斯廸普酒庄

  这时,一缕炊烟在不远处的夕阳里冉冉升起,这炊烟袅袅的地方就是今天要访问的阿尔萨斯的第四个酒庄路易斯廸普酒庄。

  跟路易斯迪普酒庄如今的庄园主斯迪普先生一打照面,便感觉他或许曾经是个摄影师,至少热衷于摄影。因为他一见到我,便让我先上他的车,他说趁现在光线最佳的时候,先把照片拍了,天黑了再回酒庄聊天不迟。他的这种对摄影师的善解人意,让我十分感动。而回到上海后,我最出彩的照片,竟大部分都是在路易斯迪普酒庄的这个下午拍摄的。

  我们的车绕过了一个山口,停在了面向夕阳的一大片葡萄园里,眼前美丽的景色简直让我窒息。葡萄园被夕阳染成了金色,而远方起伏的孚日山时隐时现,就像是海市蜃楼,那黄昏时分燃起的几缕炊烟在雾气中缓缓升腾,就像是一幅巨大的山水画,在天边渲染;又像是一幅浓浓的泼墨,凸现起孚日山的苍穹风范。

  等我一阵子猛拍后,斯迪普说这是他们家族里最好的一片葡萄园,原先前面有个修道院教堂,200多年前路易斯迪普酒庄的祖先就是这个修道院里的院长。当时修道院还是充当途经科尔玛去络林的旅途驿站,过往的行人都是德国的达官显贵。因为普法战争后阿尔萨斯已成为德国的领土,德国人喜欢去络林度假。修道院为了能尽可能的减免税收,便千方百计用最好的葡萄酒来招待过往的高官和显贵。几乎所有的人喝了修道院的这款雷司丽葡萄酒都会为此而惊叹不已,没有想到修道院竟有这么好的酒。从此,修道院后面的这片葡萄园便开始闻名起来。1850年,修道院院长弥留之际,留给他家人的只有这块葡萄园,他临终最后一句话,都念念不忘“要善待修道院背后的葡萄园”。

  斯迪普说:“家族的这片葡萄园就这样传了下来。如今,阿尔萨斯的酒农们都知道这片‘修道院背后的葡萄园,’而每年阿尔萨斯以及全法国葡萄酒评选,用‘修道院背后的葡萄园’酿制的葡萄酒,一定能夺得奖项。迄今为止的100年间,我们家族用这块葡萄园里的葡萄酿制的葡萄酒,已夺得过四十多个各种各样的奖。

  “但是,要保证它的品质,却不是容易的事。当年这片葡萄园里都是手工采摘,而且是用人工搬运到压榨机上。如今,机器采摘拖拉机运输早已司空见惯了,但是这片葡萄园依旧是采用传统的做法。200年里,没有改变过手摘和人工搬运的做法,每年采摘季节,酒农们就十分辛苦,采摘完了,背着盛满葡萄的大长箩筐,要走半公里路才能到压榨车间,但这也是一道风景,因为现在已很少有人还在用这种办法来采摘了。”
  斯迪普在夕阳的映照下,一脸的幸福感。

“这里是路易的葡萄园”

  趁着太阳还没有下山,斯迪普又开车带着我转悠到另一片长满葡萄的山坡上。他指着一块牌子告诉我,这是他们家的另一块宝地,牌子写着“这里是路易的葡萄园”。

  我问这路易是谁啊?斯迪普说:“趁太阳还没下山,抓紧先拍照,晚上我们再讲路易的故事。”  越来越阴沉沉的暮色,使眼前这片葡萄园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尚未采摘完的葡萄在霞光中显露着缕缕腥红。我拍了不到十张片子,天便暗了了下来,我坐上斯迪普的车,回他的酒庄里去了。

  斯迪普的父亲和母亲已经在酿酒车间边上的那个小酒窖摆好了熏鱼和驴肉,斯迪普说,喝他们家的雷司丽,是一定要配熏鱼的,这种浓重的海鲜味能将雷司丽中的葡萄香气提练出来。

  我试了一下,真的不错,白葡萄酒松驰的酒体结构在熏鱼的构架下,融化成满嘴的果香。
  “ 这就是用路易的葡萄园里的葡萄酿制的酒,”斯迪普说。
  “路易的葡萄就跟他的人一样,好啊。”正在一边给我们倒酒的斯迪普的母亲插了一句话。

  刚才还在酿酒车间忙着的斯迪普的父亲,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酒窖,手里拿出一张照片给我看,说照片上的人就是路易。

  路易,确切的说是路易.斯迪普,路易斯迪普酒庄第4代庄园主,斯迪普的祖父,被誉为是这个家族乃至整个科尔玛和阿尔萨斯的英雄。

  他的辉煌在1939年至1945年间,他利用自己跟德国人做酒生意的身份,间接或直接保护了至少1000名法国籍犹太人。当斯皮尔伯格的《辛德勒名单》轰动世界后,当地人旧事重提,称当年的路易是法国的辛德勒。而斯迪普的母亲,也就是路易的女儿坚持认为,他的父亲路易做的贡献远远大于辛德勒。

  1940年,德军占领阿尔萨斯后,专门组织成立了一个葡萄酒贸易会。因为德国人早就知道路易斯迪普酒庄有一块“修道院背后的葡萄园”是顶级产地,便将贸易会总部设在路易斯迪普酒庄,而时任庄园主的路易则被推举为会长。德国人命令他负责这个贸易会,定期将顶级好酒向柏林运输。

  而这时,德国开始了大规模的排犹行动,阿尔萨斯的党卫军开始挨家挨户清剿法国籍犹太人。闻风而逃的犹太人走头无路,纷纷来找路易帮忙,求他去跟德国人说情,路易看着这些长年在一起干活的犹太酒农,顿时滋生了同情心,他本来并不想帮德国人干,甚至想好带全家逃跑。但看到这些都有可能要被送到集中营去的犹太酒农,他决定留下来。于是他跟德国人谈判,要让他干酒的贸易可以,但必须留下跟着他干活的这几十个酒农,因为他们都是酿酒的专家,没有他们,德国人根本就喝不到好酒。于是德国人同意他留下50个犹太酒农。

  路易的葡萄酒贸易会开张了,所有的酒都贴上了德文商标,而科尔玛的酒庄,全部由路易派人接管。因为德军下了命令,所有酒庄的酒全都归贸易会。没有多久,科尔玛的酒就源源不断的运往了柏林,而路易作为这个贸易会的主席,比别的法国人在德军统治时期有更多的自由,他甚至还亲赴柏林,参加葡萄酒节,甚至他还和柏林党卫军的大队长做起了酒的生意。每次贸易会将酒运到柏林,其中有一部分就是送给党卫军大队长的,然后这位大队长再将这批酒走私前线,发战争财,而路易则从这位大队长那儿得到了更多保护犹太人默许。



  没多久,路易又建起了三个酒窖,收购了三个庄园,甚至将科尔玛的两个教堂也买了下来。但是科尔玛的老百姓却开始憎恨他,背地里骂他德奸,甚至有一次晚上路易走在路上,竟遭到三个小伙子袭击,差点被砍死。后来路经的德军巡逻兵赶来,才救了他一命。这下可不得了,第二天所有科尔玛老百姓都知道了,说是德国人救了路易一命。

  就在当地的法国人纷纷怒斥路易是德奸时,更多的犹太人跑来找路易帮忙,而路易便利用用自己的名誉换来的德国人对他的信任,不断的安排犹太人。他买下的酒庄以及教堂,全都是为了达到他保护犹太人的目的。仅一年时间,在这些酒庄里干活的已全部都是犹太人了,而教堂里的犹太嬷嬷也得以生存了下来。

  1943年,不计其数的犹太人赶来求路易帮忙,甚至还有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波兰难民。路易根本就没有办法再安排他们了,他便用家藏了100年的名贵好酒去贿赂德军指挥官。他跟德国人作交易,每10瓶1860年的酒换一张去瑞士的通行证,他共换得了三百张通行证,将300名犹太人送到了瑞士,而祖先传下来的酒一瓶都没有了。

  1945年,战争结束了,阿尔萨斯重归法国,进驻科尔玛的自由法国组成临时法庭,审判战争期间的法奸,路易首当其冲,成为接受审判的第一个法奸。这天审判现场围坐着几千人,当审判官宣布路易在战争期间,为了自己活命,跟德国人串通一气时,在场的几千人全都站了起来。原来这些全都是路易庇护过的犹太人。他们对审判官说:“谁有这个能力,在德国人的眼皮下,能保护起成千上万名犹太人。他舍弃名誉、家产甚至生命,这全是为了我们啊,他是法兰西的英雄。”

  1946年12月,阿尔萨斯战争法庭开始重新调查路易在战争期间的行为。没多久,已年迈的路易病死于肺病。1年以后,路易被追授为法兰西骑士勋章,戴高乐将军亲自手书一份颁奖令。与此同时,路易斯迪普酒庄的那片路易辛勤垦作的葡萄园,被人们亲切的称为“路易的葡萄园”。

  在以色列和波兰,路易的事迹早已通过书本和电影,深入到了这些国家人民的心中。从战争结束后起,每年秋天葡萄采摘季节,那些路易保护过的犹太人以及他们的家属都会前来路易斯迪酒庄团聚,就象是过节一样。如今已是半个多世纪过去了,这犹太人的第二代甚至第三代,一如既往秉承着这个传统,每年的9月,路易的墓前堆满鲜花……

  这就是路易斯迪普酒庄如今的庄园主斯廸普和他的父母心中存念着的最深刻的记忆。在昏黄色的酒窖里,我喝着路易的葡萄酒,感受着一个法国酒农家族朴素真诚以及勇敢的情感和精神。我相信,这种情感和精神不仅仅会依附在我眼前的这三位法国酒农身上,还会传承下去,直到永远。

戈斯曼自称是“大地的儿子。”

  在我就要离开阿尔萨斯的那天上午,我又访问了一家戈斯曼家族酒庄,庄园主戈斯曼自称是“大地的儿子。”

  在科尔玛,戈斯曼家族酒庄未必有人知道,但一提起“大地的儿子,”竟然远近闻名。
  说来有趣,今年36岁的戈斯曼,是整个阿尔萨斯地区所有的庄园主中,唯一没有离开过家乡一天的人,他竟然连巴黎都没有去过。

  他说因为舍不得他的葡萄和土地。
  在他家的葡萄园里,他顺手剪下几棵饱满的葡萄递给我说:“这些葡萄我每天都要来看一眼,每天都是不一样的,只有这样看了,你才能在最好的时刻,开始采摘。”

  他说他不是不相信别人,因为他们家的祖先就是这样的。他的祖父说,要是你选择了当酒农,那么你就要放弃所有别的东西,永远跟你在一起的只有大地。

  戈斯曼的父亲早年对他的孩子说:“在我们家,所有的人都是大地的儿子。”
  戈斯曼家族早先是专门为教堂生产并提供酒的,后来教皇又将这些酒送给法国国王。最著名的便是法王路易十四,人称太阳王。这位性情中人在喝了教皇进贡的酒后,立刻下旨,让这酒成为御酒。也就是从这时起,戈斯曼酒庄开始了历经数年为皇室酿酒的历史。

  在戈斯曼酒庄的酒窖里,戈斯曼带我参观了他们家族最老的几个橡木桶。在橡木桶上面,除了家族的族徽,还有刻着一条鱼的花纹。戈斯曼说:“这就是天主教的意思。在中世纪时,鱼是天主教的图腾,当时所有进贡教皇的酒,都必须要有这个标志,而国王也以这个标志来判断这酒是不是御酒。

  “当时,每隔30天,教皇便派人来运酒。为了把最好的酒给教皇,祖先们都是前一天晚上将每个橡木桶里的酒用瓶子倒一点出来,然后封好放在桶上。教皇派来的人就一瓶一瓶尝下来,他们觉得哪一瓶好,就将那个橡木桶运走。”

  并不是每次来都能选中好酒的。因为科尔玛的酒太多,能选上就意味着有可能成为教皇进贡国王的贡酒,而一旦成为贡酒,便能获得国王颁布的减免税金。而如果连着三次都不被选中,教皇便下一道罚令,不但要加倍征税,并没收一块葡萄园。

  这个政策反过来激励了当时的酒农们的热情,家家户户都要种优良葡萄酿好酒。戈斯曼说,这也就是几百年后,科尔玛成为阿尔萨斯酒的中心的原委,因为最好的酒全都在科尔玛。

  祖先对酒的认真,影响了他们的下一代。戈斯曼在3岁时便被父亲塞进大橡木桶里,父亲说要让他去感受这酒世界的奇异。后来等到戈斯曼10岁时,每年冬天,他父亲就让他钻进橡木桶里去清洗。

  所以当戈斯曼成为庄园主后,更是觉得要酿一款好酒,绝对要投入百分之三百的经历和心思,要戒除掉所有的非分杂念,把一切心思全都用在酒上,这样才能对得起他们家族早年曾经是教皇和国王御酒的名声。

  如今,有许多人都会慕名来到戈斯曼家族酒庄买酒。戈斯曼说:“我从不急着要人家买,再贵的酒我也会拿出来让人家先品尝。有的人去年来过,买的酒很好喝,今年便又指名要再买去年的那款酒。坚持让他再品尝,当他品尝了五款酒后,选出了要买的那款酒,一看名字正是自己去年买的那款酒。”

  戈斯曼对酒的钟情源于他对大自然的热爱。因为他说是气象万千的大自然,赐于了他们家族这么多的好酒,所以他跟大自然就是心心相印的。如今,天下不下雨,冬天冷不冷,来年的葡萄收成是大年还是小年,戈斯曼只从几片葡萄叶子上就能看出来。他说这是祖先传下来的功夫。

  熟悉大自然就热爱大自然,他的心思全都在这上面了,哪有时间外出呢?
  “一年中,我只有一月份有时间,那时大自然在睡觉, 但我还是走不了,因为我也要睡觉。”
  戈斯曼看着我,认真地说。
  我终于要离开科尔玛了,埃塞尔来送我。他让我上车,说趁着还有半天时间,再给我一点惊喜。

  孚日山脉最美丽的一条山路便从科尔玛穿过,法国历史上许多著名的诗人和作家都曾亲自感受过这条路径的美丽。比如雨果在著名的《见闻录》中,称它是“天际之路”、而蒙田在《随笔集》中,则称它是“浪漫之旅”。

  于是,在离开科尔玛前一天的黄昏,埃塞尔先生开车,带我走上了这条“天际之路,”开始了“浪漫之旅。”

  我们沿着科尔玛老城向西开,不久,道路便起伏起来。放眼望去,远处全是一个个教堂,袅袅的炊烟在路边的房舍中升起,风中传来一阵阵教堂的钟声。埃塞尔先生说:“拿破仑也走过这条路,当年他听到的钟声和看到的炊烟,跟今天的一模一样。我说:“是啊,这真是一条时光的路径,说不清楚我们是向前还是朝后。”埃塞尔先生说:“我们是在向前开,而时光却在这段路径上停了下来。”

  埃塞尔将车停在一处山腰上,映入我眼帘的是极其美丽的景致:绚丽斑澜的夕阳衬映着苍茫的孚日山脉,教堂的尖顶在湛蓝的苍穹下,美的是那样的肃暮和庄严。满山遍野的红果树上挂着一串串火苗般的果子,清澈的溪水倒映着层林尽染的葡萄园和绿色的牧埸以及远处山端皑皑的白雪。

  埃塞尔先生从车里拿出一瓶他家自产的雷斯丽干白葡萄酒和一包菜,这包菜的真空包装刚一撕开,一股香味便弥漫开来。我说:“真有点红烧肉的味道。”埃塞尔说大概我在法国呆久了,想家了。不过他说我猜得还是对的,是猪肉只不过是野猪肉。

  野猪肉?我听了吓一跳。埃塞尔说别害怕,这可是科尔玛的特产,好东西啊。
  埃塞尔打开包装,里面的野猪肉是跟磨菇炖在一块的。埃塞尔让我先喝一口酒再吃肉。在品味咀嚼之际,再看看眼前美丽的景色。

  据说这也有一个典故,当年拿破仑来阿尔萨斯视察,到了科尔玛。听说科尔玛野猪横行,便让随从杀一只来吃。野猪肉本无味,有什么办法让拿破仑吃了觉得好吃呢?科尔玛有位名叫德塞利的厨子,被征召到军中来解决这一问题。德塞利便提出用野磨茹炖野猪肉,随从-试,果然鲜美无比。那天当随从将炖好的野猪肉送到拿破仑面前时,他正走在天际之路上看风景。本来就赏心悦目,一顿美味更是让拿破仑心花怒放。

  这道菜就此传了下来,如今己成为科尔玛的名菜。后来有人想出绝招,将炖好的野猪肉真空包装,说是要象当年拿破仑一样,边看孚日山脉的风景边品尝野猪肉,这才更有味道。

  夕阳渐渐的落下去了,红果树上的果子己不再是一簇簇火苗了,转眼成了油画布上的一个静物。潺潺的溪流也沒有了霞光的倒影,清澈的水里只剩下一片依依不舍的天空,而葡萄园和牧埸也终于在炊烟的寂寥中,结束了一天的喧闹……

  在科尔玛,每天都会有一份留恋和依稀的期待。这份留恋和期待即来自于都德吕内瓦尔德、尚戈尔和雨果、蒙田以及拿破仑,也来自于这片土地上的那些充满了记忆的葡萄酒庄所给予我们的富足和欲望。好在,如同埃塞尔先生所说的:“历史在向前,时光却在科尔玛停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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