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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丘(Cote de Nuits wine)

伯恩的屋顶

 

 登上向南部方向行驶的列车,前往距巴黎四百公里处的丘陵地区——勃艮第(法文Bourgogne,英文Burgundy)。我绕过了第戎市,直奔伯恩。伯恩是一个让人期盼的地方,我常常在脑海中想像这个如梦似幻的小镇。
 
 晨光斜射在身上,心中有一股温暖在流淌。我漫不经心地抬起头,观望对面的月台,寥寥无几的乘客在悠闲地踱步,等候下一班开往第戎市的列车。角落的长椅上坐着两位端庄优雅的法国女士,她们低着头,正在聚精会神地阅读。法国人喜欢阅读,读书时的神情专注、一丝不苟,好像天底下没有其他事情比读书更重要的。
伯恩(Beaune)虽然只是一个小镇,但是它的名气在勃艮第酒乡,乃至全法国都十分响亮。我猜想每一个法国人,都知道伯恩及它的历史、背景。这里是勃艮第葡萄酒市场的神经中枢、全球举足轻重的酒类生产及集散地,也是勃艮第许多著葡萄酒家族的故乡。中世纪的古镇伯恩,就聚集了勃艮第许多闻名一时的酒庄家族,诸如乔舍·杜亨、布夏父子家族及路易·杰德。世人更关注的是每年十一月第三个星期天在伯恩举行的伯恩慈善医院所属葡萄园产酒公开拍卖竞购会
秋日的伯恩,一个宁静、朴实的小镇。街道上居然没有行人,只听见秋风卷起落叶,在空中盘旋的飒飒音。落脚的旅馆是一幢古老的半圆式民宅,一棵枯黄的秋树与它两两相望,颇有几分:妻凉、沧桑的味道。我恳求旅馆的主人给我一个带有屋顶窗户的房间,拖着沉重的行李晃悠悠地登上顶楼。用一把古老的钥匙拨开房门,第一眼就看到那扇紧闭的窗户,从墙角的小楼梯爬上去,我急切地打开了一道再一道的窗户。微风拂面,几片金黄的秋叶也飘入来,阴暗的房间顿生光彩。
不知从何时独恋起顶楼的房间,也因为到了古老的法国城镇,更加深了我的这种偏爱。顶楼是有高度的,站在屋顶的小窗口,能满足那种一览无余的欲望。顶楼也是有深度,这里是楼中最安静的角落,也最具安全感,不会担心时常有人会经过你的门前。
在法国的日子,总是很容易被某类事物所打动。我喜欢观察建筑,比如法国民宅的窗户与门,它们独具特色的造形让我痴迷。我站在屋顶的窗檐下,观望全镇各种各样的窗户。法国各地的窗户干变万化,从中可以看出不同地域的民众具有大相径庭的审美风格。普罗吁斯和勃艮第地区的窗户,色彩和样式最为丰富多姿,民宅的大门也出奇的悦目。普罗旺斯民宅的门窗多为鲜艳的色彩,比如红、黄、蓝三色,勃艮第与波尔多地区的门窗则多为暗色。愈古老的门窗,愈透出一种历史感,愈让我端详着久久不肯离去。
踏入伯恩镇的街石,恍若进入童话世界里。走在无人的小街小巷,总觉得自己离现实生活越来越遥远。这座古镇的规划在过去数百年几乎未曾改变,现代化的环城公路都是沿着老城墙修建的。小镇的居民仍然保持着几十年前的生活方式,不受外界的诱惑与影响。
欧洲乡间的生活并不是我们想象中那般现代化、高科技,它更接近于一种原始而环保的生活方式。这里可以听到教堂悠扬的钟声、潺潺的流水声和悦耳的鸟呜,可以看到绵延起伏的绿色田园和蔚蓝的天空。人们的生活简朴又快乐,不争逐利禄功名,不为俗世纷扰。
广场的露天咖啡馆里,只有几桌游客正在闲聊。街道上没有汽车经过,只见一辆脚踏车孤零零地依靠在路边的栅栏。迎面走来一位女士和两个小女孩,女孩们用礼貌且略带几分羞涩的表情向我打招呼,我也“Bonjour”(你好)回应了一声。亲善的伯恩人喜欢向远道而来的客人问候祝福,秋风中飘洒着“Bonjour!”增添了小镇浓浓的人情味。
沿着铺满落叶的街道,我朝伯恩的慈善医院(Hosplces de Beaune)方向走去。走在一条通向镇中心的笔直大道,我看到屋顶上有许多长长短短的棕黄色烟囱。烟囱出气孔的形状,与巴塞罗纳的高迪(Gaudi)建筑物上的艺术品相似,如同科幻影片中外星人闪闪发亮的大眼睛。大概能想像,屋顶上出现多少只烟囱,那么屋檐下就生活着多少户人家。
站在一条街的入口,眼前亮现一片宏大雄伟的建筑物、在天空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壮观。建筑物的屋顶散发着浓重的历史与宗教的气息,黑、红、黄色相间的方格子构成了玄幻的立体感。迈过庄严的棕色大门,急步入院。我站在正央的灰色砌石,身体慢慢地旋转一圈又一圈,中世纪的历史画面仿若再现眼前。二楼的长廊上立着一层层的屋檐,大大小小的屋檐与窗户交错开来。与其描绘这是一幢建筑物,还不如直接认定它是一片屋顶的艺术作品,这些中世纪的建筑匠师为这片屋顶注入了生命力与想像力。绚丽的色彩正是伯恩屋顶的特色,全镇以此为代表的正是眼前这座建筑物——伯恩慈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