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斯本有许多的葡萄酒专卖店,都开得小小的,大都布置成地窖的样子,有的专卖店也真的有地窖,从狭窄的楼梯走下去,到一处冰冷、潮湿的洞穴内,里面不见灯光,只有酒窖主人手中的手电简闪着光。有一次我突然想到自己这样单身人店,一个异国女子,如果漂亮英俊的酒窖主人有任何不轨,恐怕也无人会知我在此,当时一阵寒意骤上肩头。好在酒窖主人的心思全被酒库据住了,他挑了一瓶陈年波特(Porto)后,便与我上楼。结束了我的胡思乱想,不知是幸或不幸?
这瓶陈年佳酿,已经满布灰尘,酒窖主人拭去了尘埃,露出了一九六五的字样,黑身的瓶子白色的Graham字,有种古典的优雅,酒窖主人说这是个好年份的陈酒,不可多得,我问了价钱,咬着牙买了下来。
我当然知道陈年波特酒的价钱,酒窖主人并未骗我,我到葡萄牙前,早就做过了功课,知道Graham这家酒厂的历史及一些波特酒的典故。
波特酒,是英国人“发明”的葡萄牙酒,在英国丧失了波尔多的领地之后,也失去了波尔多葡萄酒的主控权。有些酒商就决定另觅他地,重起炉灶,他们东看西看,最后选中了葡萄牙北边的杜罗河(Douro)一带。
不过,杜罗河流域这里的气候风土,根本不像波尔多,当然酿不出波尔多式的红酒,反而酿出比较像雪莉酒的波特酒Porto。雪莉酒和波特酒都是加强酒精(Fortified Wine)的酒,在制造过程中加入白兰地以中止发酵。
波特酒中最高级的是佳酿波特酒(Vintage Porto),这种酒采用的葡萄丰收当年的酒,先经两年的热化贮存后装瓶,再在瓶中继续贮存热化十年才上市,这种陈年佳酿,可存放瓶中达五十年以上。
由于有英国风的传统,造成许多波特酒的名厂,迄今仍打着百年的英式招牌,如有名的Graham、Tylor,Tawny等等,从商标名就可看出英人本色。
波特酒存放越久越好喝,我喝过一瓶三十年的波特酒,真是琼浆玉液,人口的丰厚润滑之感,至今仍未遗忘。有人说波特酒是最适合让后代继承的,一位四五十岁的父亲,买下一瓶可放五十年的波特美酒,留给子女在身后享用,这样的美意,不知子女是否能懂?
波特酒的做法并不难,世界各国都有仿冒品,但只有葡萄牙北部多罗河流域出产的波特酒,才可叫Porto,而且葡萄牙还有Porto酒协会,专门负责品质检查。
波特酒和雪莉酒相反,适合在饭后使用,是全世界最受欢迎的餐后酒,尤其法国人最爱在餐后喝波特,我没到葡萄牙前,最常喝到的波特酒,就是在法国的餐馆中。
在里斯本玩了几天后,意犹未尽,决定干脆往北去探探波特酒的故乡。我在伦敦认识一位会说中文的英国影评人阿里(经常向老外引介台湾、中国的电影),就大力向我推荐葡萄牙的北部地区,说那里的乡村景色美不胜收。
我在世界各国旅行时,都不愿意错过各地的酒乡,因为酒乡一定是风景优美、水质良好、空气纯净之地,其实不只威士忌是生命之水,所有的酒,都可以测验一个地方的生命之水是否良好。
我看着当地观光局的资料,发现竟然有杜罗河的葡萄酒乡之旅,从杜罗河港口的Porto港出发,坐着小舟溯河而上,午餐在舟上吃沙丁鱼、面包搭配葡萄牙的绿色葡萄酒(Vinho Verde),餐后再喝波特酒。
我搭乘葡萄牙的夜车北上,在清晨薄雾中抵达波特港,立即喜欢上这个河口城。找了一个可以眺望港口的旅馆后,在码头一带散步,果然看到不少货仓上有着Porto的字样。
当天晚上,吃了一顿有名的腌鳕鱼干(bacalao)料理,据说葡萄牙食谱上有五百种bacalao的做法,腌鳕鱼干因葡萄牙人的远征带到了东方,今天北海道的腌鳕鱼干及广东人的腌鱼干都受其影响。
第二天我参加了波特酒乡的舟旅,葡萄牙北方的乡村有种独特的优雅朴素感,这里的人羞赧有礼,农舍雅致简单,我立即爱上了此地的环境,真想在这里拥有一座小农舍。
除了参观葡萄园外,当然也去了波特酒的酒厂。看到当地为了将传统的酿酒法展示给观光客,还用双脚踩碎葡萄,真的有点……还好,现在绝大部分的酒厂都采用机器作业了。
我在酒厂买了一些较便宜的波特酒,毕竟陈年佳酿只能偶尔买买,当成投资或继承(或纯粹为了爱自己),平常喝的波特有酒桶贮存十年的Old Tawny,或是Late Bottled Vintage Porto(四五年的酒桶贮存)。
还有更便宜的白波特(White Porto)及红宝石(Ruby Porto),这两种酒冰凉过风味较好,很多人喜欢用这种便宜的波特酒做菜,像有名的里斯本牛排,就会洒上波特酒。我在澳门旅行时,常看到一些菜名写着钵酒什么的,这个钵酒就是Porto。
回台湾后,发现喝波特酒的风潮并未传至本地,酒友中很少人喝波特,因此家中一瓶放了快三十年的波特酒一直没开。(总要开给识货的人吧!)希望能早日遇到知味酒友,一起选个好日子,共饮美酒度过美好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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