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威尼斯电影节最后一天中午，为了庆祝即将大功告成，我和我的两个同事决定自己掏钱奢侈一把，在丽都岛主干道旁边一家规模不小的意大利餐馆吃一顿海鲜。由于不知道那些长得差不多的贝壳类菜分别叫什么名字，我们只能拉着服务员指指点点地完成了点菜任务。可是吃意大利菜一定要点葡萄酒，不懂酒的我们开始犯难了，一个同事说应该点红酒，另一个说要点白酒。这时，这个餐馆的老板，一个和善的意大利老头发现了我们这里的“状况”，他看了我们的菜单之后，在酒水单上给我们指了一款白葡萄酒，并用英语告诉我们：“莎当妮，来自托斯卡纳，配海鲜最好了。”因为是老板亲自推荐，而且价格也不贵，我们就欣然同意了。这款有着美丽名字的“莎当妮”白葡萄酒装在一个银色冰桶中被服务员放到我们的桌上时，它晶莹透明的绿色酒瓶和其中盛满的淡禾杆黄色的葡萄汁液，在那个炎热的中午给我们带来了令人愉快的凉爽感觉。抿一口“莎当妮”，嘴里有一股淡淡的葡萄和果酸的香气，但丝毫都没有盖住我们所点的三文鱼、蛤蜊、大虾的鲜美。于是，我记住了“莎当妮”的清新口感以及它的原产地托斯卡纳。巧合的是，那一年正好有一位美国女导演推出了一部有着美丽名字的电影《托斯卡纳的阳光下》。 


               
              

               Pariani先生与他的“莎当妮” 


    回到上海以后，我一直惦念着托斯卡纳。地理知识并不过关的我搜索了一下才知道，托斯卡纳大区的首府就是佛罗伦萨———孕育了米开朗基罗、达·芬奇、拉斐尔等艺术巨匠的意大利文艺复兴的发祥地。而除了佛罗伦萨的精美艺术之外，另一个让托斯卡纳骄傲的便是葡萄酒。意大利人几乎离不开葡萄酒，他们认为葡萄酒能激发对生活的灵感和激情，而托斯卡纳葡萄酒因为独特的土壤和气候，据说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高贵味道。
    认识托斯卡纳的葡萄酒算得上是那次威尼斯之行的一大收获，然而没有机会去托斯卡纳看看那里的葡萄酒园也是我的一大遗憾。可是也许是我和托斯卡纳有缘，前不久在华山路上的一家法国餐厅，我见到了一个长着大胡子和典型意大利尖鼻子的先生，而让我最先注意到他的就是他桌上的海鲜通心粉和一瓶绿色的托斯卡纳“莎当妮”。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让我和这位先生攀谈了起来。原来这位名叫GiuseppePariani的先生正是来自意大利的佛罗伦萨，而且他还是托斯卡纳一家有着700多年历史的葡萄酒庄弗莱斯克巴尔迪（MarchesideFrescobaldi）的出口部经理。
    大概以酒会友是一个国际惯例，Pariani先生首先为我和他自己斟上了三分之一杯的“莎当妮”，接着他举起杯子放在鼻尖嗅一嗅，露出一副陶醉的神情，然后把杯子摆在桌上圆周形地荡了几圈后，才满足地呷了一口，让酒在口里溜一圈才咽下。这样精致考究的喝法着实体现出托斯卡纳葡萄酒的高贵气质。于是一场关于托斯卡纳葡萄酒文化的对话在那个弥漫着“莎当妮”酒香的午后开始了。
1 追溯葡萄酒的历史
    对于像我这样的一个葡萄酒门外汉来说，最好的“扫酒盲”方法还是从葡萄酒的历史开始。Pariani先生告诉我，托斯卡纳是意大利最重要而又古老的葡萄酒产区，已经有2700年的历史了。可是葡萄酒的发源地并不是在意大利，而是在古代的波斯，即今天的伊朗。许多历史学家都认为距今6000多年前的波斯可能是世界上最早酿造葡萄酒的国家。那里的温度和土壤都非常适宜栽种葡萄和酿造葡萄酒。此外，现今发现的大量遗迹遗物证明，公元前3000年以前的埃及人就已经开始饮用葡萄酒了。在埃及金字塔的壁画中，就有描绘采摘葡萄及酿造葡萄酒过程的图案。而随着古代的战争和商业活动，葡萄酒酿造的方法传遍了以色列、叙利亚、小亚细亚等阿拉伯国家。由于阿拉伯国家信奉伊斯兰教，伊斯兰教提倡禁酒律，因而使阿拉伯国家的酿酒行业日渐衰萎，现在几乎被禁绝了。后来葡萄酒酿造的方法从波斯、埃及传到希腊、罗马、高卢(即今天的法国)，之后，又传到欧洲各国。由于欧洲人信奉基督教，基督教徒在举行圣餐礼拜时把面包和葡萄酒称作耶稣的身体和宝血，所以葡萄酒在欧洲国家就逐渐发展起来，并形成很大规模。17世纪以后到今天，欧洲仍然是世界上最重要的葡萄和葡萄酒产区，也是当今世界人均消费葡萄酒最多的国家。
    而现在有越来越多的国家酿造属于自己的葡萄酒，于是在葡萄酒的世界里，以全球划分的话，可以分为“新世界”及“旧世界”两种。“新世界”代表的是由欧洲向外开发后的酒，如美国、澳洲、新西兰、智利及阿根廷、南非、中国等葡萄酒新兴国家。而“旧世界”则以有数百年以上酿酒历史的欧洲国家为主，如意大利、法国、德国、西班牙、葡萄牙等国家。在“新世界”国家中，葡萄酒按其所采用的葡萄的种类命名；而在法国和意大利等“旧世界”国家，酒的名称大多数是按照不同的葡萄酒园的地理名称命名的。
2 托斯卡纳的葡萄酒和Frescobaldi的传奇
    意大利共有三大葡萄酒产区，西北部的威尼托、西北部的皮埃蒙特和中西部的托斯卡纳，而托斯卡纳是三大产区中规模最大、历史最悠久的。它西接第勒尼安海；东部以亚平宁山脉为界，与艾米利亚·罗马涅大区和利古里亚大区相连。这里气候温和，尤其是沿海地带。海滨地区常受来自非洲撒哈拉沙漠的西洛可风的影响，降雨频繁。这是意大利是拥有DOCG数量第二多的大区。其红酒所采用的葡萄品种都属于桑娇维塞的分支。
    而对于自己所服务的弗莱斯克巴尔迪酒庄，Pariani先生更是充满自豪地拿出了一本该酒庄的族谱来：“12世纪起，这个十分骄傲但又有些反叛的家族从德国移民到了意大利，就此翻开了他们与佛罗伦萨历史紧紧相连的一页。家族中有政客、银行家、金融家、艺术家。13世纪中叶，葡萄种植成了其家族的主业，他们的葡萄佳酿渐渐为欧洲各国王室所青睐，英国国王亨利三世曾在给弗莱斯克巴尔迪酒庄的订单上亲笔签名。”Pariani先生接着说，“现在经营家族生意的是弗莱斯克巴尔迪三兄弟，维多里奥、费尔迪南多和莱昂纳多。前不久的英国王储查尔斯和卡米拉的婚礼上，维多里奥和他太太是仅有的受英国王室邀请的四位意大利嘉宾中的两位。（还有两位嘉宾是时尚名人华伦天奴的老板瓦伦蒂诺和他的男友。）此外，维多里奥的一个女儿还嫁给了荷兰王子，成了荷兰王妃。”
3 中、西方葡萄酒文化的碰撞
    曾在香港住过12年、能讲地道广东话的Pariani先生头头是道地说起在他眼里中、西方酒文化的相通和不同之处：“酒之于饮食的重要性，我觉得在中国和西方国家都是相同的。我们吃饭要喝酒，做饭也要放酒。不同的就是中国人放黄酒，而我们意大利人放的是葡萄酒。在托斯卡纳有一句俗话‘米生长在水里，而死亡在酒里’。此外，在我们的宗教仪式上也要喝葡萄酒，而中国人的祭祖仪式也要贡上酒。”
    而对于那些还不谙品尝葡萄酒之道的中国人来说，Pariani先生建议可以先从一些带有水果味、口感偏甜、低酒精的红酒开始品尝，“中国人比较喜欢口味较甜、有水果味的红酒。而Chianti（奇昂帝）酒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自中世纪起，托斯卡纳就出产用当地桑妖维塞葡萄酿制的Chianti红酒。将白葡萄汁和红葡萄汁精确兑在一起，再加一些晒干的葡萄一起酿制，这样酒的味道便柔和且有水果香，口感清洌微酸。而Pariani先生所说的桑妖维塞葡萄，是意大利最普遍的红葡萄品种，它的字面意思是“丘比特之血”，这个品种的特点是单宁重、酸度高，用此葡萄酿造的酒有的很淡，有的浓郁芬芳，可以陈放好长时间。这个品种一般只有意大利有。
    当然，对葡萄酒的口味以及品酒习惯也会随着时代以及饮食习惯而改变。“从前，在意大利，只有贵族才喝白葡萄酒，穷人只能喝红酒。但现在情况完全改变了。同样，中国人对红酒的品味也会随着时间而改变。尽管现在的中国人对洋葡萄酒还是比较推崇，可是我估计，再过二十年，中国人会更多地选择国产品牌的葡萄酒，中国的葡萄酒的确很有特色，而且中国人会为自己的品牌感到骄傲。这就像意大利人喜欢喝意大利酒一样。”
    我告诉Pariani先生我喜欢把葡萄酒兑汽水或是加冰块来喝，他笑着说：“这样会失去酒原有的香浓口感，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对葡萄酒口味的要求是一件很个人的事情，这是你的选择，你可以有自己独特的品味。我最不喜欢那些所谓的葡萄酒教育，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他们告诉你应该怎么样、不应该怎么样，非常傲慢。我觉得正确的方法是提供给人们更多的信息，让人们自己去尝试不同口味的酒，然后选出你所喜欢的口味。”
4 意大利葡萄酒分级小常识
    意大利从1963年开始实施产地品质管制（DOC）制度，像法国的AOC制度一样，对全国的葡萄酒按统一的标准进行分类。DOCG是指保证法定地区葡萄酒，即通过一系列监督检查的特别高贵的葡萄酒，至少要经过两次感受以确定其品质，在瓶颈上有意大利共和国出具的瓶装标志。DOC指的是法定地区餐酒，表明该葡萄酒是在指定的地区生产，有着按严格标准和量化要求制定的葡萄化学性能、特征以及葡萄酒的产量等，是从生产周期到装瓶等都按照生产规范的优质葡萄酒。而IGT是指地方餐酒，是一种要特别说明地域的葡萄酒，该产品应当是产自特定地域，并且要与法律规定的地域相吻合，地方餐酒要求使用限定地区采摘的葡萄比例至少要达到85%。此外，意大利还有一些日常餐酒（白葡萄酒、玫瑰红葡萄酒、红葡萄酒），这大都是一些家酿，是一种没有产地说明的普通葡萄酒，没有特殊要求，为日常就餐时饮用。
    葡萄酒最佳的饮用温度也有规定，因为酒的味道和香气必须在适当的温度中才能较好挥发。轻质的白葡萄酒、香槟或汽酒，最佳饮用温度是7~10℃。优质陈年白葡萄酒是10~12℃。红葡萄酒最适宜饮用的温度是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