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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圈说酒》《Wine Tales》

和玛歌堡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法国著名红酒产区波尔多的龙船庄董事长艾马·迪·白伦斯曾经说过这样的话,颇能代表法国传统葡萄酒酿造者的心声:“对我们来说,卖酒就相当于卖自己国家的历史、文化和艺术品;刚摘下来的葡萄就像初生的婴儿,在橡木桶中的酿制就像让它上学;当它毕业的时候,我们最大的希望就是把它交到懂得欣赏它的人手中。所以,我们往往更注重买卖双方的共同点,寻找的买家一定要是懂得红酒、热爱红酒的人,这里面绝对不是纯粹的商品买卖那么简单。”

  无产阶级革命导师恩格斯说过:什么是幸福?幸福就是喝一杯1848年的玛歌堡 (Chateau  Margaux)。大意如此。

  美国资产阶级革命家杰弗逊是该国首任驻法大使,他特别欣赏玛歌堡。1787年,把它列为法国四大名庄之首。

  英国殖民地时代培养出的美国人品位更是要得,1855年波尔多人民评出的四大名庄竟和杰弗逊的选择完全一致。

  2002年7月,我——一个中国酒徒,不远万里,来到玛歌堡。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那是一种朝圣的精神。

  酒庄门前,欧美游人,三三两两,探头探脑。一条细细的铁链,一块“谢绝参观”的小牌儿,挡得住他们的脚步,却挡不住他们觊觎的目光。我们因为发挥中国人的长项,事先疏通了关系,得以昂然直入,把一片嫉妒抛在身后——感谢出自波尔多名门望族的Cazes先生和他的妹妹Cazes女士,是他们的热情帮助使我们拥有了这份骄傲。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终于踏上了玛歌堡前那条举世闻名的林荫道。脚下是极细极白的鹅卵石,道边是两排足有三四层楼高的法国梧桐,枝叶茂盛,浓荫蔽日。迎面便是波尔多最优美的建筑——乳白色的玛歌堡。

  进入橡木桶陈酿的酒窖像一座地下宫殿。穹顶,立柱,柱顶的槽灯把“殿顶”烘托得深邃、神秘、庄严、神圣。当然,地下酒窖特有的混合了酒香的霉味也足以使一个对葡萄酒缺乏感情的家伙窒息。

  我是不会窒息的。正是这霉味成就了玛歌堡的稀世珍酿。现在,乳臭未干的2001年新酒就躺在我的脚边,在成千上万个橡木桶“襁褓”里慢慢长大。这霉味就是婴儿的乳香,这小鬼应该能活100岁呢。

  真正的宫殿却在一个隐秘的、不引人注目的黑暗角落。我们的导游——一位波尔多的葡萄酒专家,真是个可人儿,他把我们带到了那个角落,还打开了那扇极不起眼的破烂铁栅栏门。他不仅是个可人儿,还是一位推赤心置人腹中的君子——打劫这座酒窖可比打劫储蓄所划算多了——这是庄主私人藏酒的地方,随便一瓶玛歌堡都不止150欧元;何况按照互相交换的传统,波尔多五大名庄的佳酿在这里同呼吸,共命运;更何况一个满壁霉菌的肮脏混凝土格子里厚厚的灰尘下还掩埋着19世纪酿造的液体黄金。

  从来佳酿似佳人。一瓶1997年的玛歌堡在品酒室静静地等着我们。

  我把自己扔进沙发。这一刻,我必须放松、忘我、机智、敏锐、冷静、贪婪,调动起一切神经,和这杯天之美禄亲密接触,并且只用口腔和鼻腔思考。

  细腻,丰富,优雅,均衡……美酒就像美女,“妙处难与君说”。
  世上没有免费的“下午酒”,专家请我谈谈感受。我当然知道紫罗兰花香之类的标准答案。但是,鼻子“思考”的结果是——烤面包香。

  这会儿,只能是它说了算。
  “考场”上一片沉寂。
  另一只鼻子也优雅、谨慎并且庄严地“思考”了一番。结果,我感受到了一位法国葡萄酒专家对一位中国知音的居高临下的由衷的赞叹。我们又一次举杯,真诚地祝对方健康。

  后来,我在玛歌村的葡萄酒专卖店扔下大约170欧元,带走一瓶1997年的玛歌堡。今天,只计算欧元的升值,就让我得意非凡了。

  酒后,我躺在古堡的台阶上,呼吸着花园里慵懒的空气,享受余韵。
  碧空如洗,清风徐来,“著人滋味,真个浓如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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